蘇豫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，他的頭昏昏沈沈，眼皮上像是壓了一個鉛塊，沈得要命。他把眼睛睜開一條縫，風從陽臺上穿過百葉窗吹進來帶動藍色的窗簾，墻上的影子一晃一晃。他的目光游移，巨大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十。

糟糕！他一下坐起來，遲到了！

“啊！”睡著還沒太大的感覺，他一坐起來，渾身的骨頭都像散了架一樣。

怎麽了這是？他晃晃腦袋，才發現額頭有點不對勁。

他摸了摸，好像是額頭磕破了。不會破相吧？蘇豫唏噓。本來就長得一般，要是再添上一塊疤豈不是很慘？

在床上緩了一會兒，蘇豫披上床頭的外衣站起來，床頭放了一杯水，他拿起來喝了一口。

很涼，讓他清醒了不少。

昨晚好像又經歷了一次，不過這後遺癥好像小了很多。不像之前的那次，不懂事，真的是要丟了命。

蘇豫剛滿二十歲的時候，單純的像剛剛綻開的梔子，潔白無瑕。他的第一任丈夫卻是個情場老手，大概是有那麽一次，他在床上不滿意，直接下達懲罰。

那時蘇豫還不知道懲罰是什麽樣的，結果當那鋪天蓋地的痛覺襲上來的時候，整個人直接昏死過去。等懲罰結束，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星期才有所緩和。

昨天到最後，他好像吐了莫洛斯一身。他那麽愛幹凈的人，大概惡心的要死吧！蘇豫在浴室裏洗了把臉，心裏升起一絲小小的報覆的快感。哼，活該！

這麽晚，去學校也遲了，索性不去了。蘇豫找了一套輕便的棉衣套在身上，他想去看看簡非。

才拉開臥室的門，正撞上伸手推門的莫洛斯。看到他，他的表情有那麽一絲驚訝，還有一種難以言明的、無措。

“早。”蘇豫看他一時失語，主動打破堅冰。

“早！”莫洛斯回答的很快，眼睛裏的光亮了些。

“……我正好要出門。”蘇豫暗示莫洛斯別擋路，他站在門口，把門擋得嚴嚴實實。

莫洛斯以為他是要去學校，解釋道，“我今早請假了，你就在家裏休息一下吧。”

“嗯。”蘇豫點頭，“不過我還是要出去。”他指指外面，“讓讓吧！”

“你要去哪？”

“隨便走走。”簡非的身份可不能隨意暴露。

“那我跟你一起行嗎？”

？蘇豫把目光定在莫洛斯臉上，奇怪，今天的話多了不說，什麽時候他變得連他去哪兒都要跟著了？

“可以嗎？”看他沒回話，莫洛斯又問了一遍。

“不可以。”蘇豫搖頭。

第一次被拒絕的莫洛斯眼底寫著的不僅是驚愕，更多的是失望和無措。他竟然，拒絕他了？骨頭縫裏似乎透過了涼風，冰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
他張嘴想問為什麽？可是看著蘇豫平淡的目光，又無話可說。因為有了昨天，他連疑問的立場和底氣都好像失去了。

“那你……路上註意安全，早去早回。”莫洛斯往旁邊橫跨一步，囑咐道。

蘇豫點頭，“好。”

直到出了門，蘇豫還有種不可置信的感覺。莫洛斯剛才那股濃烈的怨婦腔不會是他的錯覺吧。肯定是！他怎麽會用那種哀怨的語調說著讓他早去早回的話！

真奇怪！蘇豫用脖子上的圍巾裹住了半張臉，這風吹的他臉上刺痛。好冷！氣象臺昨天已經做出預警，還真說對了，雪是好雪，但風不正經啊！即使下雪，蘇豫也是不怎麽怕的，可這像刮刀子一樣的風真的是入骨三分。

到簡非的花店，店門關著，蘇豫往後退了幾步，二樓的燈亮著。

他打開通訊器，直接播過去。只幾秒鐘，那邊就接上了。

“餵，蘇豫啊。”

“嗯，是我。”蘇豫站在門口冷的直跺腳，“我在你家樓下，快開門，凍死我了。”

“你沒開玩笑吧？”

“沒，快點，再不來就凍成冰棍了！”蘇豫催促著。

簡非關了通訊器，快速的下樓。花店門前果然有一個人影，他拉開門後的簾子，是蘇豫。灰色的針織圍巾擋住他的臉，一雙黑色的眼睛帶著笑意和難以掩藏的疲憊。他穿的不少，棉衣外面還加了一個厚重的駝色大衣。

還是那麽怕冷，簡非快速的打開門，蘇豫笑著走進來。

“怎麽想著今天過來？”簡非給他到了一杯熱茶，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。

蘇豫捧起白色的茶杯，很暖。碧色的茶葉在杯中沈浮，將白色的水暈染成淡淡的綠。

“來看看你啊！”蘇豫沖他笑，眼睛彎成一座橋。

簡非看著他略帶蒼白的臉和一雙藏了疲憊和悲傷地眼睛，心中一疼。才一個多月不見，他跟上次相比就瘦了不少，本來還有些軟肉的臉上變得越發棱角分明。他把手伸過去摸他軟塌塌的頭發，輕聲說，小豫，不想笑就別笑。”

“你跟他，是又怎麽了嗎？”他問的小心翼翼。

蘇豫搖頭，“我不想說。”他捧著杯子，手一點點的被捂熱，一口熱茶下肚，好像暖進了心裏。

“不想說就不說。”簡非起身坐到他身邊，拿了張薄毯蓋到兩人的腿上。蘇豫順勢靠在簡非的肩上，小時候他跟簡非也總是這樣，躺在沙發上玩鬧，累了就靠在他肩頭睡覺。那個時候最舒服的莫過於阿姆的懷抱和簡非的肩頭了。

簡非與他同歲，卻比他成熟穩重的多，人長得好看，又很聰明。他小時候走在他身邊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驕傲。挺直了腰板牽著簡非的手，跟鎮子上的其他小朋友無聲的宣布。看，我是簡非最好的朋友！

“簡非，我想回家。”蘇豫想著從前的事，眼前突然浮現阿姆那張溫柔慈善的臉。眼淚迷糊了他的視線，它沖破了眼眶的阻繞，跌從眼角跌落下去，滾燙。

今天的風實在是太狠了，裹挾著零下的溫度，才吸了兩口冷氣，艾爾的鼻子就有些受不了了。

他走進那棟樸實的別墅，敲門，“少校，開門。”

莫洛斯聽到聲音把門打開，艾爾並不打算進來。他站在門口把手套脫下，從腋下夾著的公文夾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莫洛斯，“辦妥了，你們有三天時間。”

“好，多謝！”

目送艾爾消失在視野之外，莫洛斯把門關上，翻看手中的幾張薄紙。一份克魯托的請假通知單，一份開通快速通道的準許令。莫洛斯滿意的笑了笑，一切都準備就緒，就等他回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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